多年後,與你的第二個夏天 【初冬】

進入初冬,街道枯黃的散葉覆著雪白,四周冷叟叟的,磚牆上甚至還結起了霜。呆然的我望著天,尋找那抹囚於墨色的藍。

「 不好意思你等很久了嗎?..加藤。 」梓從遠處跑來,氣喘吁吁的曲著身,抬起頭的那個瞬間,映向眼簾的那個臉龐,沾染著些許的紅暈,這是他第一次呼喚我的名字,而並非" 轉校生 "。

「 都叫我名字了,就叫御玄吧,比較習慣。」

「 ..御 」直視著我的溫藍,神情略帶牽強,方才雙頰的紅暈又增添了幾分朱色。我給予的回應是沉默,是安然的靜待。也不是因為想和他人拉近距離才總是說著" 習慣 "的,只不過是單純不想和父親扯上關係罷了。

「 那叫御吧。 」柔軟的髮絲,我將手覆在上頭揉了揉,矮上約十厘米的身高恰當好處。對於眼前這個孩子,我決定施予溫柔。

「 ... 」他沒有任何的反應,彎下腰想去查看臉部表情的變化時,原先低著的頭更是向下,而我則是跟著壓低姿態,直到我整個人都極近劈腿的程度了。

「 要遲到了吧。 」將頭甩向一旁,梓快步向前走去,留我一人茫然於原處。

「 都是因為梓梓吧—喂— 」

他似怒非怒的個性,很可愛。

「 梓,今天會加強英文單字的拼寫哦。 」

「 咦?那文法呢? 」

「 這段語法估計老師教不完,所以不用。 」

和預料的相同,我和梓開始進行了一對一的補習教程。梓的情況比起一般人,就是抓不到重點。而專長則是文科相關背讀,相較於我精於理科這點來看,互補是得以成立的。

也因為梓的關係,不怎麼抄寫筆記的我,現在每堂課程中都會自己整理出該堂課的重點整理。針對考點則會額外整理成一張試卷給梓回家時練習。

怎麼說呢…該說是找到了生活中的意義了嗎?

「 今天辛苦各位了!為了趕上下月底的學園祭公演這禮拜日還得再出來團練,時間我之後會貼到群組上。回家小心哦週末見。 」一如往常的團練進行的非常順利,反倒是我這個身為社長的人卻開始覺得有些跟不上夥伴們了。

「 家裡有人來接嗎? 」練習完後的一一慰問一直是我對這些團員們的習慣,或許也因為如此,大家彼此間的情誼就像似家人般密切。

「 有的有的放心啦,是說御玄我覺得你禮拜日還是待在家好好休息吧?剩下的部分都是我們幾個人的問題了,而且我看你臉色那麼差,剛剛訂飯時你也沒出聲,你真的沒事嗎? 」

「 是啊御玄你也別總是像家長一樣慣著我們,我先說啊,我這人很容易被寵壞的喔。 」我一邊收拾著樂器和書包,一邊將旁人的關心盡收入耳。

「 嘿聽著,我們是個團體吧,不論你們現在是否仍有悔意,但當初你們也是被我半推半就給拉進來的吧?既然如此我就有義務負責你們的全部。 」我湊近教室中心,將手攬上其二人的肩。其實偶爾這樣一次也不賴,認真得直視著他們每一個人的眼睛,講一些好像很帥氣的話。

「 我們不後悔。 」聽完我一番慎言後,他們相視而笑,並堅定的訴說著他們肯定了我的抉擇。

「 啊對了,不是我愛破壞氣氛,現在幾點了?因為我得趕末班車回家。 」

「 九點。 」

「 啊?九點!???? 」我不禁爆出一聲驚呼,而身旁的人因為我的反應也給嚇呆了。但是我沒辦法管那麼多了,因為梓一定還在圖書館等著我過去..這下完蛋了。

「 我我我先走了! 」拎起書包和樂器,我衝出門,奔向位於隔壁棟的圖書館。

「 呼呼呼… 」一如既往,梓總是喜歡坐在六樓靠窗邊的角落位置,原因似乎是因為景色來著吧。繞過幾排的書架我終於望見了趴在桌上熟睡著的梓。

圖書館提供的寄物服務,實在方便了許多,要是方才大包小包的樣子過去鐵定會干擾到他人吧。我如此嘆息了下後才緩緩的接近梓。

身旁的位置被梓的書包給佔席,不知道能不能就此認為成是為自已留的位置呢…

「 梓。 」我拉開椅子,將書包擺上桌面,靠了過去坐在梓的旁邊,隨後我將手盤在桌面,並把臉覆在其上縮短了與梓的距離,相同的水平線。

「 ... 」見梓攤在面前的手,我將手指伸了過去。" 不知道會不會被握住 "如此猜想著。

「 ... 」不久,貌似感覺到物體般的梓稍皺了下眉頭,隨後像是小寶寶一樣握著我遞過去的食指。嘴裡念念有詞的似乎是想說些什麼。

我非常享受此時的寧靜,隨著呼吸,梓的背部隨著韻律起伏。我呆望著梓刷長的睫毛,他修美的手指稍稍抖動了下,然後握住我遞過去的指頭,原先緊縮的眉尖鬆懈下來,他的唇瓣有細微的抖動。

「 ..御玄。 」

「 嗯,我在。 」沒有太大的驚慌,這人的所作所為我其實也摸索的差不多了,而我更明白的是,這份可愛他也只會留給我一個人清楚。

「 ... 」

「 抱歉了梓今天太晚過來,以後我會注意的。回家吧。 」

梓醒來之後,並沒有其他的反應,他沒什麼精神的樣子使得我有些擔憂。

我們沒有在外溜達多久,回家後我和梓一同利用了冰箱裡的食材作了幾道簡單的料理,吃完晚飯後的梓變得更加的有精神了起來,這點令我非常高興,不僅如此,還積極的跟我索要今天的試卷練習。

「 吶,這題。 」

「 題目出多了是我的不好,不過都已經十一點多了你父親.. 」

「 今天..不想回去。 」梓低頭瞥向一側,這是我第一次聽見梓這種類似叛逆小孩似的發言。

「 那你跟那個阿姨報平安了嗎?最後我被告上綁架可就不好了哈哈。 」梓說過他和他的父親關係不太樂觀,儘管他非常欣羨那種和樂融融的父子關係。他唯一能夠正常談話的就只有在家裡照顧他的其中一位傭人阿姨。

「 早報完平安了,超過平時回家時間她就會打電話過來了。 」

「 咦!?所以你本來就打算今天要在我家過夜嗎…? 」我驚訝的望著仍無直視著我的梓,也不曉得是怎麼了,今天的梓比起平常似乎更加來得像是無理取鬧的小孩些。

「 ... 」

「 知道了知道了,等會我拿衣服借你盥洗吧。 」面對這類的小孩子治理方式肯定是摸頭吧?梓的頭髮很柔軟,純黑的光澤估計沒燙過也沒染過吧?見他絲毫也沒有反抗的思慮,我稍稍垂下了眼眸。

「 真是的,明明還有個家在等著你回去呢。 」

那年冬天,

我開始變得無法去阻止那孩子在我心中佔有率的增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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