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後,與你的第二個夏天 【春】

落櫻飄散在淡然的天際,座落於都市旁的郊區。粗糙的綠葉相互摩挲,暖風吹過沙沙作響的清脆聲和人群的喧鬧聲搭上了邊。

—人生中第十七個春天的末端。

書包拉鍊上掛著的御守正隨著步伐擺動,橫過鐵門的軌道,在此校的最後剩餘約一年,私立京鴞學院藝文科。

門口的附近徘徊著許多為招攬社員而發送傳單的學弟妹們,而身為文學研究部副社長,自然而然的也無需在此地久留,徑身前往3-A班級教室。

「 ... 」本身就不怎麼多話的我,和教室裡熱鬧吵雜氣氛成了對比。鄰座算不上熟的友人總算是姍姍來遲的入位了,還興致勃勃的詢問著。

「 欸聽說有個轉學生要來我們班欸! 」

「 ..沒興趣。 」

「 欸—別這麼掃興嘛說不定是個大美女也說不定啊~對吧對吧!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掛著的笑容似乎張的更開了,彷彿身旁冒出幾朵小花似的。鐘聲也伴隨著旁人的嬉鬧默默響起,但老師不會那麼快來到教室,所以目前還沒有人打算變成上課應有的樣子。

「 成熟點,越這樣想就越不可能實現的,說不定等等會進來一個大男孩。 」

「 嗯,沒錯!我是男孩子哦。 」

「 ... 」

「 咦—? 」這麼一個陌生的面孔突然從後頭探向前,泰然自若。不對..難道這個莫名其妙的人就是轉校生嗎?紫藍色的瞳瞬間暗下了幾分。

「 加藤御玄同學,請先來臺上自我介紹為先。 」平時總會遲到個十幾分鐘的班導師竟然就這麼出現在臺前,並且向那個奇怪的人招了招手,那人愉悅的點頭後,卻朝著門口走去,老師疑惑的拉住他,還好聲好氣的告訴他「 那裡是門不是講台喔。 」,不料那人的回答卻激起了周遭的一陣歡愉。

「 咦?不用從門口再正式的走進來一次嗎? 」

真是個笨蛋值純度100%的純天然白痴啊。闔上藍眸,輕輕的嘆了口氣,向窗邊偏過頭,相較於瞳色顯得明亮的蔚藍,雙瞳再次綻放於毫無邊際的天。

「 我的名字是加藤御玄,興趣大概是繪圖吧,不過還有很多很多就是了。 」—噠噠噠,粉筆聲聲撞擊在墨綠色的黑板上,因靜謐的環境而襯出來的吵雜,早已飄忽無處的目光不得不將視線轉回前頭,四個大字正書寫著他的名字,不同與外表的傻里傻氣,是工整的字體。朱艷暗紅的瞳眸炯炯有神的望著四周,而後於遠處落下。

「 老師我能坐那嗎? 」抬起手,食指豎向靠窗排最後的一個空位說道,而老師則是點了頭以表同意後向大家說一些要多多關照轉校生之類的言語,拿起了這堂課需要用的國文課本開始講學。小小的插曲就這麼無聲無息的闖入這一天,但又轉回了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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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加藤同學要一起吃飯嗎? 」前排的幾個女生羞澀的捧著自己的便當走至後頭,聲音從耳後傳來,有些扭扭捏捏的聽得真不舒服,明明平常都像隻猛虎似的。

「 好啊。 」輕鬆的語調,雖說起來輕浮但卻帶給人一種莫名的溫暖。

闔起桌上的教科書,向右側挪動了身子並轉了過去,餘光瞥見那人貌似散發著負離子的氣場,隨後起身走向咫尺友人的座位,為尋個人陪同謀得自己的午飯。但..又或者只是我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罷了。

「 那要去— 」「 ..加藤!來吃飯吧! 」猛然跳起的舉動使我震懾,友人先是朝著我笑了下,後是大步擠進那群女孩之中向新同學搭話,又或者說插話還來得貼切。

「 須野!你很討厭欸! 」「 哼哼~是我先跟加藤約好了要吃飯的啊~ 」

嗯…難怪一直覺得想不起什麼,原來是叫做須野直樹來著,雖說同班也兩年了,果然還是激不起讓自己去記住別人名字的興趣。

「 抱歉了,忘記先和須野有約是我的錯,下次我幫你們做飯當補償吧,如果妳們不嫌棄的話。 」不知在其中尷尬多久,嘴角尷尬的角度上揚到了燦爛,微微瞇起的笑容像是狐狸般,鑲在裡頭的深紅彷彿能將人吞噬於內。如果不是我太累了,就是真的有玫瑰花瓣從旁飄落而下。方才和須野爭論的那些人瞬間變了個調,臉上滿是陶醉的呆滯眼神紛紛投在轉校生的臉上。

「 ..加藤,抱歉剛才那樣制止了你可能會認為是青春的機會,但你得相信我是真的在幫你喔。 」鬧劇結束後,三人聚在轉校生的桌前,總算開始了中午的閒暇時間。須野則是首先打破了沉默向還沒搞清楚狀況的那人解釋著。

「 哈哈不會啦,吃飯什麼的跟女孩子的話還是不免會有些尷尬。還有其實可以叫我御玄就好。 」

「 嗯!好。啊還有..我忘記跟你說我姐有替我做午飯,抱歉啦武田~ 」邊說著,邊從自己包裡掏出一個弄粉色餐巾包裹住的便當。非常正式的站起身子九十度的鞠躬致歉,但隨後卻補了一個非常詭異的wink眨眼。

「 我的便當給你吃。 」還未等待答覆,他轉身將掛在椅角上包裡的便當拿出,擺在約佔桌面二分之一大小的畫冊上方。

「 咦?御玄不吃嗎?我再陪武田去買就好了。 」

「 這是做多的,因為太習慣幫父親做飯了還沒來得及適應。我的那份在來到這裡之前就吃完了。 」素白色的盒子,沒有多餘的裝飾。他悄悄的將蓋子掀開,裡頭是非常道地的日式料理,包刮一些玉子燒或是成卷的豬肉片等。白飯的部分還弄海苔裝飾了個笑臉的樣子。

「 咦?..所以你父親...真的很遺憾啊… 」須野低下頭,壓低了語調,整個室內的溫度彷彿下降了不少。但是當事人依舊還是一臉輕鬆,在那有些過分好看的面容裡,我找不到悲情。

「 沒有沒有!因為工作的關係現在人在美國,我基於想留在日本的關係才自己待在這裡。 」

「 那御玄,我們來說說彼此的事好了。 」須野為過長的空閒時段提出了話題,轉校生則是以非常靦腆的笑容回覆,不像方才的那些活潑。

細細的咀嚼著從未嚐過的口感,經由人體思緒烹調而出的料理,梅子飯帶有淡淡的甜味,陪襯在旁的是一些簡單的配菜,微鹹的調味正好合了我挑嘴的胃。我靜靜的開始享用被他推到眼前的便當。

須野問了不少那名轉校生關於家庭的事情,就像是要嫁女兒的父母般。

那名轉校生的雙親似乎在做什麼有關外交的事業,所以必須常常出入境,而他卻堅持留在日本將學業修完。現在住在一間平價的透天厝裡頭,每個月有一筆固定零用從國外匯入,養著一隻叫做" 卡西法 "的寵物鼠,畢竟他和我一樣是獨生子,難免會有孤寂的問題。對他的理解,僅此。

「 啊對了,是說你叫作什麼名字? 」與須野談得熱絡的轉校生將視線注留在我這,使得一直處於呆滯狀態的我有些緩不過來。

「 ..武田梓。 」

「 咦…?武田你把便當吃完了嗎?沒想到竟然這麼合你的味道真是少見。 」須野猛得盯著我手裡的便當瞧,打斷了似乎想說什麼的轉校生。不過說來也是,我倒是第一次將午飯給吃個精光。

「 真是捧場呢,那麼就請多指教,梓。 」瞇起狐眼,嘴角拉著暖意的弧度。過分親切的稱呼使我必須轉移焦點才得以不備烈陽灼傷。

「 …請多指教。 」我給予答覆,那人的笑靨似乎蘊藏著魔力。

那年春天,

我倆向對方相互傾訴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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